来源:新生活方式研究院(ID:neweeklylifestyle)。
他们的主唱,在每一个大醉的夜晚都要在群里写诗,尽管没有人要回应他。
他们一歌唱起春天,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开始想念未来的恋人。
但就是这样有宇宙级温柔的一群人,在舞台底下竟然藏着一个充满理性光环的“建筑圈”。他们是1个CEO+5个研究生,大部分来自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
“这个大空间的防火分区是怎么分的,消防水炮安在什么地方?”
一个乐队,竟然集合了建筑设计师、高级结构工程师、给排水工程师、景观设计师。图/受访者提供
吉他手董斌,甚至会在演出后台准备一级注册建筑师的考试。
这些跨界的音乐人,因为感性与理性细胞的相互碰撞而特别可爱。就像他们谈起自己喜欢的城市,不一定要用音符来谱唱,也可以从建筑师的角度,谈论每一寸土地的神作。
因此,生活方式研究院找鹿先森乐队的主音吉他手董斌聊了聊。我们想知道在向往随性自由的乐队下,那一张张严谨精致的设计图是怎样熬成的。
鹿先森乐队每到一个地方演出,打开方式都有点奇特——他们会认真遛弯,把场地观摩一番。
“跟着建筑学专业的人出去找厕所很方便,一般都能判断厕所在什么地方,哈哈哈。”董斌说。
作为重金属爱好者,董斌特别喜欢到重庆演出,那是他心中最具摇滚气质的城市。他觉得摇滚并不是说多叛逆或者不洗澡,而是干脆利落,无拘无束,不鲁莽但又经得起事。
他也曾在重庆念研究生。在那之前,董斌所接触到的建筑设计理念都是“窗明几净,正襟危坐”,特别祥和宁静,甚至没有人在建筑内活动都无所谓。
但到了重庆之后,整个思路就打开了,发现在建筑中的人、活动乃至各种脑洞大开的自发搭建所营造出的“烟火气”,反倒是建筑生命力的重要一部分。
“我刚到重庆时,当地的同学问我:你听没听过周杰伦给重庆唱的那首歌。我说是啥?他跟我说《半岛铁盒》。我说开什么玩笑?他说怎么不是,渝中半岛是半岛,长江索道是个铁盒子!”
后来他慢慢习惯了当地居民脑洞清奇,也跟所有的设计师一样,由衷爱上了重庆的魔幻,无论是有几百个坑的露天大厕所还是倒着建的房子,都提供了丰富的建筑可能性,自带网红体质和一种诡异的魅力。
重庆洋人街的露天大厕所,从对面山上看一览无余。图/网络
能让他产生同样感觉的,还有长沙的文和友。他觉得这个内部空间“非常诡异而美好”,用古旧街巷丰富多变的的招牌形成一连串的符号,唤醒人们对老长沙的记忆。
他还为这个项目提名了今年的“元气城事奖”。他觉得元气是一个城市气质的体现,这与它的场所和人的活动息息相关。
文和友复杂交错但高效有序的交通很好地呈现了这一点,人在行进过程中,能观察到不同层面、不同维度的各种类型空间以及人在各类空间里的各种活动。
从业久了,董斌发现很多甲方对作品有像文和友这种“网红化”的期待,明确提出想把自己的项目塑造成“打卡点”,但有时候又会弄巧成拙。
他提到了美国纽约哈德逊广场的地标Vessel。这个建筑主体全部由按几何点阵排列的楼梯组成,看上去仿佛永无尽头,吸引了大量游客,“像是诺兰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东西,它有很突出夸张的元素,而且大量重复,造型独特。”
然而,这个150英尺高的建筑,因一年内引发三起自杀事件而震动了建筑圈,Vessel也被紧急关闭。
董斌分析,这个造型就像一个藤条编的箩筐,人在上面行走时,就像走在一个巨大的箩筐边缘。穿插交叉的楼梯又让人仿佛在凝视一张立体透视图,一旦低头,会莫名其妙有一种被深渊吸引的感觉。
去年从《乐队的夏天》回来后,鹿先森乐队一度陷入舆论漩涡,有人说他们文艺,有人说他们是民谣。
对此,董斌回应:“他们觉得是就是吧,反正我也不承认哈哈。”
一直以来,鹿先森乐队都没有太明确地给自己下定义,他们不想被框住,只是抱着一种很简单的初衷:一帮朋友聚在一起做音乐。
如果非要用一个城市来形容自己的乐队,董斌会首先想到杭州。“因为感觉这个城市山清水秀,不会太过激烈,也不会太过柔软,比较清澈——希望我们是这种感觉。”
播放量超十亿《春风十里》,让许多人记住了他们。图/受访者提供
身为一枚流连江南美色的建筑设计师,董斌很喜欢观察的另一个地方代表是惠山古镇。这种文化古镇虽然每年都迎来很多游客,但大部分人是不太看得明白的,只会觉得是一片复制粘贴的古建筑群。
但董斌觉得这个地方是非常有元气的存在。虽然各地的旅游景点都有仿造的古街古镇,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全国统一的“商业街”,卖一样的木质小纪念品,一样的烤羊肉串,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粗制滥造。
但是惠山古镇不一样。它以严格考究的仿古建筑和山景及景观结合,再造了一个空间类型多样、商业要素和文化要素穿插丰富的江南小镇,明确地传递了一种清秀的、园林化的城市特征,对文脉的传承也有所解读。
它和长沙文和友是两个反向的空间类型。文和友是人为制造的室内性“室外空间”,充分展示了市井文化。惠山古镇则不同,人在里面的活动反倒是其次的。
对于一个建筑设计师而言,能在短时间集中看到各种江南园林的院落,是一件很爽的事情。董斌认为,虽说很多人看不出里面有多大乾坤,但如果人处于一个体量、尺度和环境要素都处理得当的城市空间或建筑空间中,就会感觉舒服,“只不过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舒服。”
主唱郭倍倍很爱写诗,清醒时写,醉酒时更爱写,这件事很多歌迷都知道。
但其实其他乐队成员也爱写,只不过不是倍倍那种浪漫迷离的诗,而是打油诗,比如在重庆和长沙演出完后,董斌就留下一句:嘉陵江畔骑嘉陵,橘子洲头吃橘子。
“某人为了显高,要坐在栏杆上,还要背上乐器,仿佛高得要冲破画面”图/受访者提供
每次倍倍说希望将来办一个读书会,大家都嘿嘿一笑过去了,“太严肃了,来不了”。
董斌觉得,从事建筑行业的小伙伴,比起主唱来说还是没那么感性,虽说建筑也是伟大的艺术,但还是有很多条条框框在束缚它。“比方说你不能设计一个没窗子的住宅,也不能在半空中盖一个房子,这就是最基本的束缚。”
这份理性还包括在工作和兴趣的权衡上。在中国做乐队的,很多都同时是打工人,这群来自建筑研究院的人更不能浪费才能,常常白天上班画图,不加班的晚上和周末才是乐队的排练时间。
董斌刚结婚不久,刚在一起的时候媳妇也很费解,“没见过你这么忙的!”后来习惯了,演出也心甘情愿陪着到处跑。
很少人会去想象,一个建筑对乐队演出有多大影响。但鹿先森这一队专业人士,每次都在演出中感受到音乐如何在建筑中流淌。
广州的中山纪念堂,董斌觉得是很有神性的一个空间,甚至有点像古罗马的万神庙;长沙的梅溪湖大剧院,因为流线形态和光影效果做得很到位,在演出时,董斌能真实感觉到乐律在潺潺流动。
他觉得这就是建筑的魅力之一。“你在不同建筑里面会有不同感受,去一个哥特式教堂,和去一个中国的庙,这种感受完全不一样。”
董斌还很善于发现城市中有趣的角落。比方说他单位附近有一家老字号的牛肉面店,他某天在中午下班时抄近道去吃,走到一个拐弯处,突然发现对面小区有一面特别像墨西哥风格的院墙。饱和度极高的鲜艳色块在阳光照射下像拥有了魔法,瞬间让人心情明媚。
这可能是那户人家歪打正着的一个小机灵,但却让路过的人都收获了一个小太阳。
在建筑与音乐之间两头游走,必然会收获双倍的辛酸与快乐。虽说靠建筑来谋生是真的,但热爱也是真的。曾经有另一位乐队主唱问董斌,如果未来可以选择成为建筑大师,或者音乐家,你选择哪一个?
他们当中的几位建筑高材生甚至有想过一起建个鹿先森大厦,“现在就差金主爸爸投钱了。”
1
2)转载须知:原创内容转载及开白要求请后台回复“转载”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