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20日的早晨,纽约时报网站的头条位置刊登了一篇关注河北燕郊的报道,在稍后发行的纽约时报报纸上,这篇报道被放在了纽约版、全美版和亚洲版头版头条的位置,仅在欧洲版被放在了头版中部的位置。
这篇报道的记者伊恩-约翰逊1980年代曾在北京求学,后来成为驻华记者,发表了大量关于中国的报道,亦有多本关于中国的著作,可谓资深中国通。
报道全文翻译如下:
每天早上5:30,刘德胜(音)就和十几个退休老人一起,等待从河北这个小城市开往北京市中心的公交。他们站在队首,但不上车。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停下来,从他们身后的队伍里装上50个人。
大约6:30,他们的成年儿女来了,此时队伍已沿街排开,上车需要等一小时,有人插队推挤,但这些退休老人让他们的孩子避免了这样的折磨。下一趟车停下时,老人们把位置换给儿女,他们得以率先登车,坐上令人羡慕的座位,开始40公里、可能长达3小时的旅程。”
“我现在已不能为家庭做多少贡献了。”62岁刘德胜说这话时,他的儿子从车窗向他挥手告别,“他每天都很疲惫,所以,如果我能帮助他多休息一会,我会这么做。”
刘德胜家人的通行习惯是一个正在形成之中的超级城市的一个很小但很生动的部分。
中国政府数十年来一直试图通过严格管理来控制首都北京的规模。政府现在已起手开展一项雄心壮志的计划,这项计划将使北京成为一个拥有1.3亿人口的超级新城的中心。
规划中的大型城市的面积将是纽约市的近6倍。规划这一巨型城市的目的是重塑中国北部经济,成为现代都市成长的一个试验点。
为当地政府就地区发展担任顾问的南开大学教授刘刚(音)称:“超级城市是经济改革的先锋。它反映了高层对整合、创新和环境保护的观点。”
新地区将把北京的研究设施和创业文化与港口城市天津的经济实力、河北省内陆地区连接起来,使这些地区共同发展。
北京市政府本月宣布了这一规划的北京部分,表示将把大部分政府部门、工厂和医院搬迁,改善交通拥堵,把高薪工作向欠发达地区扩散。
发展京津冀地区的目的是帮助这一地区赶上中国更加富有的经济带:中国中部地区上海和南京周边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南部地区广州和深圳周边的珠江三角洲地区。
但新的超极城市在范围和概念上与那些地区不同,它将分布在8.2万平方英里的土地上,面积约相当于堪萨斯州,人口将则超过美国人口的三分之一。与自主成长起来的大都会地区不同的是,京津冀将是人们精心规划之作,它的中心是:高速铁路的大规模扩展,使主要城市之间的通行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内。
不过,一些新的公路和铁路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完工。对于许多人来说,就目前而言,建设超级城市意味着在通往首都的交通堵塞的高速公路上更长的通行时间。
受到河北省相对开放的户口政策和更为便宜的住房价格,人们纷纷前往诸如燕郊的北京郊区。燕郊的人口在十年内翻了十倍,目前已有70万居民,但它仍是北京的“睡城”,拥有大量的公寓楼和饭店,但公共服务却非常有限。
许多人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交通的问题将会得到解决。政府已规划在三至五年内修建一条地铁和更好的轻轨线路。一条跨越潮白河通往北京的桥梁正在建设中。
对于许多燕郊居民来说,更让他们担心的问题是医院和学校的短缺。在北京一家销售公司工作、每天通行时间达5小时的郑林云(音)称:“服务很糟糕。我们看到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到来这里。”他的6岁儿子刚上小学,班级学生的人数超过65人。
在一个明亮的夏日早晨,人们很容易看到燕郊更好的一面。虽然看起来千篇一律的25层居民楼沉闷地伸向地平线,但购物的人们还是很多,许多街道两边有树木,空气也要比北京干净。
但燕郊没有长途汽车站,没有电影院,只有两个很小的公园。
一家印刷公司的42岁雇员夏之炎(音)说:“街道在下雨时会被淹,因为这里没有好的下水道。在没有最基本设施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在建越来越多的公寓楼。”
即便按照中国公共场所很局促的空间标准而言,燕郊主要公园仍然是相当拥挤的。在一个近期的周日中午,排行一队的滑冰者稍微放开一下速度就会撞在一起,天上的风筝线会缠到一起,老人们在用清水在人行道上练书法时也会非常有礼貌地避让。
缺乏服务反映了更深远的挑战。由于没有地产税,中国城市依赖出售公共土地来获得税收,市政府不被允许保留其它地方税收。
所以像燕郊这样的睡城没有办法支付新学校、道路或者足够的公交服务,让退休人员不必代他们孩子排队。改变这种情况将需要改变税收的征收和分配方法,这样的大动作目前还没有被列入计划。虽然超级城市将会把富有的北京与诸如燕郊缺乏税收收入的城镇整合在一起,但它们将不会分享税收收入。
基础设施也拖了后腿。直到最近之前,北京周边的许多重要城市之间还没有高铁,许多道路也没有联接起来。规划报告称,这一地区有18条“断头”高速公路,在三大地区之一所建的主要交通动脉,但是互相之间没有连接起来。一条高速公路终止在建在将燕郊和北京分开的一条干枯河流的桥梁上,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不过,多个因素正在使京津冀成为现实。最直接的因素是国家主席习近平,他2013年确定了经济改革的雄心勃勃的计划,批准了京津冀地区的整合。
规划要求在2020年之前消除“断头”高速公路,建设一条新的地铁线路。此外,规划还为各个城市确定了具体的经济角色:北京将是文化和技术中心,天津将成为制造业研发基地,河北的角色还基本上未得以确定。不过,政府最近发布了将从北京迁移至更小规模城市的产业目录,这其中包括大型纺织品市场。
北京也将把大部分的城市行政工作迁移至通州区,终止了在旧城区安排政府办公楼的长期做法。当地媒体报道称,这一计划已推高了郊区的住房价格。
河北工业大学教授张贵(音)称,改善基础设施尤其是高铁将是至关重要的。中国的规划者过去曾遵守从西方学到的规则:一个城区的所有部分之间的距离应在100公里之内,也就是驾车一小时所能到达的地方。超过这一距离,人们将无法有效通行。张桂教授称,高铁改变了这一公式。中国火车现在轻易可以达到每小时240公里至300公里,这使城区范围可以进一步扩大。北京至天津的新高铁线路已将出行时间从3小时下降至37分钟,现有线路已经变得非常拥挤。
高速铁路现在正走向更小的城市。今年将开通的一条线路是北京至唐山的,另一条线路将把北京与张家口连接起来,使这座山城成为新城区的娱乐中心和2022年冬季奥运会的候选城市。张教授称:“速度改变了距离,它极大地扩展了一个经济带的范围。”
北京发展的历史学家王军(音)称,建设一个新的超极城市将需要对政府的运作方式进行全面调整,包括实施房产税,允许当地政府保留这一税收收入。他说:“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项目,要比道路和铁路更为复杂。但是,如果它获得了成功,它将改变中国北方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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